马克思曾说,“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
工业革命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进入工业时代,社会生产力飞速发展。
生产力的提高一方面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提升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另一方面促使人从劳动中解放出来,获得更多的自由。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共同发展推动人类社会整体向前迈进一大步。
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生产力发展的同时,舒适的生活环境也在不断地消磨着我们的批判意识和反抗能力,让我们渐渐沦为技术的傀儡。
法兰克褔学派赫伯特·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指导,对发达工业社会的个体进行了弗洛伊德式的分析,深刻揭露了技术对人的异化。
发达工业社会的单向度化
1、新的控制方式
人类社会早期,生产力低下,生活资料紧缺,饥饿和因争夺生活资料引发的战争时刻困扰着人们。
1840年,英国发生工业革命,新技术、新工具促进生产力迅猛发展,生活资料极大丰富,生活水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可防可控的天灾人祸,不再能轻易影响人们的生活,人类生活发展进入新阶段。
技术将人从生存压力中解放出来,却将人带向了另一种更深的控制中。技术和生产力的发展,导致社会分工更加细致。从经济层面说,大机器生产中,独立的个体变成了固定在某一生产环节上的螺丝钉,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让他们渐渐失去了思考的权利。
从政治层面说,社会管理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人的一切行为都被纳入到法庭、警察、武装力量的管辖,在社会这个大集体面前,个人利益必须让位于集体利益。
这种强行控制会引起个体的不满,但技术发展的不合理性寓于合理性中,为了维护技术带来的红利,人们不得不接受其中的不合理性。至此,以技术为核心的新型控制形成。
2、语言的单向度
人的异化是多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语言的力量不可忽视。马尔库塞认为,语言的控制是通过下列方式实现的:
一是减少语言形式和表征反思、抽象、发展、矛盾的符号。通过简短有力的语言,强行灌输一种不容置疑的事实,然而反复宣传,加以固化,最后形成社会思想的习惯表达。这种表达模糊了现象与本质、事实与原因之间的差别,但洗脑效果却十分明显。
二是用形象取代概念。《单向度的人》中写到,概念是用于指称某物的心里表象,人们把它理解、领会并且认作为一个反映过程的结果。它是透过事物现象,深入探索其内部规律,从而形成的较为普遍的认知。概念超出个体事物范畴,对同类事物具有普遍指导意义。
发达工业社会的表达体系中,概念被淡化,却而代之的是事物形象化、可操作化的表述,这些表述直指事物具象,不给接受者留任何思考和想象的空间。
语言是一种交流的工具,只有在双向互动中,人们才能交流信息,传达思想。如果人们所接收的信息都是命令、决定,那么人们就彻底变为接受信息的客体,沦为单向度的人。
3、文化的单向度
文化熏陶并塑造着人,没有谁能免受文化影响。因此,文化的单向度在一定程度上加剧着人的单向度化。
《单向度的人》中,马尔库塞提出一个概念——高层文化。高层文化是指那些着眼于社会现实,但又远离社会,通过批判现实的方式描绘未来理想蓝图的文化。其前瞻性和浪漫主义色彩的特点决定了它的受众只能是站在时代前列的少数精英。
随着技术的发展,物质财富和精神文明不断丰富,高层文化所描绘的理想世界逐一变为现实,文化与社会之间的对立因素和超越因素被消除,高层文化不再是能指引社会发展的明灯。
文化平等和维护生产力发展的要求,是压死高层文化的最后一根稻草。曾经只属于一部分人的经典著作在被重新解读中,不仅要照顾大众的理解力,还要考虑到是否会能促进生产力发展。二者兼顾的结果就是阳春白雪变为下里巴人,高层文化庸俗化。
发达工业时代,高层文化以接地气的方式获得了新生,甚至拥有了大批粉丝,但此时的文化已经失去了前瞻性和批判性,变成了维护社会稳定和发展的一种方式。
信息时代的单向度化
工业化时代中,人的单向度化并没有随着科技的发展被打破,相反,社会发展过程中,它呈加剧趋势,并一直延续到今天的信息时代。
1、被限制的自由
互联网时代,移动信息技术从最初的1G,发展到2G、3G,再到现在的4G,分别经历了语音时代、文字时代、图片时代、视频时代。随着信息技术的更新迭代,互联网渗入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最初的只能打电话,到现在不带手机无法出门,互联网技术不仅解决我们衣食住行的基本需求,还实现了我们足不出户便能看尽天下事的愿望。
出去吃?还是叫外卖?逛商场?还是狂淘宝?我们看似拥有了更多的选择,实则陷入了更深的控制。
一方面,互联网的信息都经过甄别和筛选,大多信息都是我们想看到的和应该看到的,当我们在沉溺于互联网世界时,失去的却是一个更加广阔而真实的世界;
另一方面,人们的需求推动技术的发展,但如果技术发展足够超前,会主导人们的需求,使人们逐渐迷失在技术中。
小米的创始人雷军说,这是一个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的时代。互联网的风确实大到能吹起站在风口上的任何人,但他们仅限于飞起来,至于能飞得多高,最后会飞向哪里,只有技术和技术背后的资本能决定。
2、虚拟世界的狂欢
互联网以计算机为载体,以信息技术为手段,创造出一个超越时间与空间的虚拟世界。这个世界既同现实世界紧密相连,又同现实世界相互割裂,活跃在其中的人没有身份,不分阶层,一个数字代码便能横行天下。
网络世界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我们不仅能第一件时间接收到发生在世界各个地的奇闻异事,还能参与其中,对事件发表真实的想法;
网络世界赋予了我们新的平等,我们与那些在现实生活中高不可攀的偶像、名人只隔着一条语音,或一个视频,距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网络世界给了我们新的尊荣,现实生活给你的责难,网络世界都会给你补偿。
毫无疑问,网络世界带给我们前所未有的尊重,然而,这一切的尊重仅限于虚拟世界,无法复制到现实世界。狂欢过后,回归现实世界,偶像远去,阶层犹在,虚假的平等、满足烟消云散。
3、虚假的个人需求
工业社会,生产力迅速发展,产品增长幅度超过社会需求幅度,产品出现过剩。生产者为实现利益最大化,通过各种媒介,想方设法地利用人们的需求,不断扩大其不合理的欲望,增强其的购买欲。乱花渐欲迷人眼,外界强加的虚假需求逐渐掩盖了我们的真实需求。
这种虚假的需求在信息时代得到了更充分的发展,无论是在互联网的虚拟世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广告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以各种形式侵蚀着我们的意志力。
在五花八门的广告的刺激下,各种匪夷所思的闹剧不断上演,优衣库抢购事件、卖肾买苹果、贷款买奢侈品......群体被某个广告的力量所主宰,他们有着明确的目标,但从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为了我的虚荣心,我把自己出卖,用自由换回来,沉甸甸的钱,以便能够挤身在,商品社会, 欲望的社会 ......
郑钧这首《商品社会》无疑是对虚假的个人需求的真实写照。
如何防止被单向度化
全民狂欢,娱乐至死的时代里,我们在不同程度上被技术裹挟和异化着,想要跳出这个困局,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找到自我是关键。
1、放下手机
互联网时代,海量信息轮番轰炸,新闻、广告不断撩拨着我们的内心,刺激着我们的欲望,让我们欲罢不能。我们都是信息和手机的奴隶,一分钟不刷手机,感觉自己错过一个亿,一小时不刷手机,焦虑到精神崩溃。
《中国移动互联网2019春季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3月,中国移动互联网用户每天花在移动互联网的时间近6小时。
每天花四分之一的时间上网,被动接受各种信息,我们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好了吗?并没有,人的内心反而变得更加躁动,焦虑症、抑郁症等各种神经疾病的发病率创历史新高。
所以,试着放下手机,看看书,写写字,打打篮球,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让身体和精神从互联网虚拟世界中的喧嚣脱离出来,还生活一片宁静。在久违的宁静中,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2、多读经典
蒋方舟在《圆桌派》说过,一个人如果不读书,他的价值观只好由他的亲朋好友来决定。读书,尤其是读古今中外的经典著作,不仅可以重塑三观,还对我们认识自己大有裨益。
书中有世界。自然环境的变化、技术的进步、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的更迭......关于世界的一切都被详细地记录在书中。通过读书,我们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快速了解世界。
书中有众生。生活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我们失去了看清一个人的能力。在书中却大为不同,名人志士光环背后的酸楚,白丁俗客平凡之中的喜乐,人类的伟大与渺小,人性的复杂,看得格外真切。一本好书,能让你过好几种人生。
书中有自己。知道世界多大,才能明白自己该站在哪里;知道人生百态,才能选择适合自己的那一态。心中装了世界和众生的人,一定是一个懂自己的人,懂自己的人在面对网上那些稂莠不齐、真假难辨的信息时,会多一份坚持和从容。
3、善于思考
《乌合之众》中有这样一句话:一旦群体形成,他们就会于急切之中期待着做点什么,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够让他们立即行动起来,他们就会欣然接纳。如果没有明确的指示,他们就在自己的群体无意识中创造出来。
群体之中,情绪的火花战胜理性思考,居于主导地位,一旦有人煽风点火,火花便迅速蔓延为一种失控的狂热。
互联网世界作为一个虚拟的群体,其匿名性无形中助长了这股狂热,键盘侠们因不用承担后果而躲在屏幕后面肆意歪曲事实,煽动情绪,甚至不惜以悲剧收场。
群魔狂欢的世界里,想要保持足够的理性,必须学会思考。如果身陷其中,当下的狂热让你无法思考,请保持沉默。当狂热散去,理性和自我回归,事情的好与坏、善与恶一目了然。